才子

《艺福堂》第一章——痛

          已经十一二点了，一排排低矮的小屋只有两三扇窗户点着灯，如黑夜中零星的几颗明亮的星星，其余皆是一片黑暗。月亮未满，还是新月，只有一条细细的勾，由于云彩的时走时住，这本就暗淡的光还像残风中的蜡烛一般时明时暗。这还下着淅淅沥沥的春雨，更是模糊了那月亮的光，雨不大，下起来声音却很大、很杂，落在窗户上是清脆的；落在地上是沉闷的，声音杂交在一起，让人震耳欲聋。雨水也是冷的，隔着窗户都可以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。透过纱窗，经常溅入几颗明珠一般的小水滴，点在书上，成为几个深色的水印。

       在一个低矮的小屋的灯光里，一个六七岁的漂亮的女孩，桂圆核一般大的眼睛另显黯淡，透露出疲惫的意思。雪一样白的细腻的玉手无精打采地托着那疲惫的脑袋。尚未齐腰然已经过了肩的乌黑亮丽的长发披散着，显然头绳已然被她取下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夏荷，作业写完了没有？”有一个尖细的让人听了发毛的声音从离她不远的地方传了过来，这种凶悍的语气让人感觉若回答的话让他不满他就要动了手似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女孩暗淡的眼忽的一下闪亮了，脑袋警觉地立起来，纤纤玉手立刻把头发扎成个马尾，然后马上捉住了笔，对着眼前的卷子写了起来，没有回答那个人问的问题。从发呆走神到重新提起精神这过程不过几秒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忽然有一连串的脚步声，急促地往这个女孩的方向走来，这个女孩深吸了一口气，余光不住往她后面的那扇破木门瞟，然她又不敢回头，只能把黑珍珠一样的眼珠往门那儿转。她的身子不自觉地打颤，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紧张。忽地只听“啪”一声，破木门敞开了，走进了一个漂亮的四十来岁的女人，手中拿着一个粘满灰尘的鸡毛掸子，显然刚刚还在搞卫生，瞪圆了的眼睛里似乎有一团旺盛的火苗，让人感觉莫名地胆怯，塌塌的鼻子出着气，就像她很愤怒似的。小女孩胆怯地转回头，如净水一般的大眼睛却闪避着那个人的目光。

        房间里出奇地宁静

        那个女人的脚步声打破了才维持了五六秒的安宁，她往女孩的用坑坑洼洼的破木头做的书桌走去，左手持着鸡毛掸子背在身后，右手随意翻弄着那个女孩刚刚写的卷子，才一会儿，那个女人的右脚有节奏地踏着地板，头不住地点着，缓慢的转过头来盯着那个女孩，“好——”尖细的拖长音的好字叫人感觉头皮发麻，她的微笑是让人觉得有股浓浓的讽刺意，“好啊夏荷，一个晚上了，叫你做的这十二张卷子只做了三张！你做的真好啊你！”随后顺手将鸡毛掸子举到女孩头顶的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“可……可是，老师布置的……”女孩大大眼睛眯的只有一条缝，近乎闭上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夏荷，闭上你的嘴！给你的任务不完成还想解释了，你要是想出类拔萃你就完完全全按照我的做！上次期末考试你只考了第六名，你给我解释为什么？就是因为你！反抗我给你的学习任务，否则会只到第六名吗！你还不吸取教训现在给我偷懒，懒成精了你都已经！”那个女人说完顺势把鸡毛掸子对着小女孩的背狠狠一砸，漂亮的小女孩身子不禁往被砸到的地方缩，洁白的牙齿紧紧咬着嘴唇，眼睛里有晶莹透亮的泪水在打转。她没有一点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那个女人哼一声，走出门去，抓紧了门把手把门用力甩，只听啪一声门死死地关上了，宁静中可以听见那个女人在门外嘟囔什么。随后她又一次打开门，恶狠狠地说一句：“不写完不准睡觉！”

       女孩眼里的泪水终于流出来了，她把马尾从后面甩到肩前，把衣服掀了起来，头往后面扭，费劲地看着背上的几十条伤痕，她用手轻轻一触最新的那道，身子就又不自禁往那里缩，一滴泪水又滴到了书上。然后或因忍受不了疼痛把头埋在交叉的手里面，偷偷哭了。